《泡姆泡姆》评测：增添，然后消除_3DM专栏

注意：本文所使用全部素材，都来源于测试版本，实际内容以发售版本为准。

老实说，我已经从头开始游玩过三次《泡姆泡姆》了——前两次，是前往鹰角网络总部进行试玩，而最后一次，则是在撰写这篇评测之前。由于游玩时的侧重点不同，导致我每次的体验都不尽相似。但有这么一点，贯穿了我每次的游玩体验，那就是“内容丰富”。在反复体验的过程中，我终于将整个游戏流程拼凑完全，也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保底15到20小时的故事模式流程，的确所言非虚。我们也可以这样说，《泡姆泡姆》可能是当前市面上，轻量级合作类解谜游戏的集大成者。

从卖相上来看，《泡姆泡姆》的双人合作模式，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诸如《双人成行》《双影奇境》那样的双人分屏冒险游戏，它们以玩法为主，剧情只是串起整个游戏流程的一条线。同样，《泡姆泡姆》的游玩驱动力，也与剧情没有太大的关系。实际上，《泡姆泡姆》的剧情，起到的几乎就是背景板作用——月亮变成了泡姆，许多泡姆发起攻击，大家需要合作救出“元宝”，造个火箭发射上天，最后拯救世界。

比起火箭上天的结果，更重要的还是合作过关，并在其中进行解谜与战斗的这个过程。这很像《传送门2》合作模式所做的那样，关卡本身就是玩家游玩的动力。而《泡姆泡姆》也在关卡的解谜中，加入了很多经典的要素。比如藏在各种犄角旮旯里的“元宝”，需要完成场景中一些小挑战才能获得的“贴纸”，这些都会让我想到《宇宙机器人》，或更早些的《星之卡比 探索发现》——元宝就是瓦豆鲁迪，贴纸就是卡比扭蛋。

所以，无论是双人合作的形式，还是解谜游戏的关卡设计，早先就已经有了不少成熟例子，也留下了大量值得参考的路径，想要将这些东西结合在一起，并产生出自己独特的新意来，的确是件需要好好思考的事。

而《泡姆泡姆》的确有着它独特的核心卖点——“三消”，你也可以说这是“颜色解谜”。以颜色解谜为核心，将三消作为底层逻辑来考虑，并由此对外发散设计思路，这便是我在反复游玩《泡姆泡姆》后得到的信息。不得不说，这种核心设计的确足够取巧，也足够令人眼前一亮。原因在于，在各类三消小游戏的流行后，同色消除早就成了被游戏玩家，乃至非游戏玩家，所共同认可的“集体意识”。而颜色解谜，也在“祖玛”“森林冰火人”等家喻户晓的游戏中，成了许多人心中堪称直觉反应般的存在。将其作为核心设计，天生就拉低了游戏门槛，让绝大多数人得以轻松理解《泡姆泡姆》最内核的机制。

在此基础上，泡姆泡姆便融入了双人合作要素——好吧，这时候听起来还是有些像“森林冰火人”。但不同之处在于，每一位玩家都能够切换两种不同的颜色，也就是四种颜色共存。战斗时同色消除、解谜时异色互斥，配上双人合作中四种颜色的切换，为《泡姆泡姆》搭建了足够坚实的地基。于是，在颜色解谜的地基上，《泡姆泡姆》做起了加法，这便让游戏内容变得无比丰富。

首先，是游戏的四大道具：“飞喵队长”“怪力小子”“轰隆先锋”与“光波守卫”。在游戏的初期，玩家需要先通过四个关卡，来解锁这四样基础的道具。在这之后，才算是正式通过了新手教学。打个比方，这四个新手关的地位，就像是《塞尔达传说 旷野之息》初始台地上的四个神庙，让你在关卡中解锁不同的能力，并对能力的运用有一个基本的认知。

于是，在四个基础道具的加持下，游戏的核心玩法便丰富了不止一个层次。原因在于，每一个道具都拥有丰富的玩法纵深感，有时还能够与基础的颜色解谜相互配合。

以我很喜欢的道具“光波守卫”为例：使用光波守卫，可以张开一个能量护盾。作为护盾，玩家能够使用“盾反”震飞泡姆，也能直接持盾将泡姆们推下悬崖。同时，玩家还能将光波守卫举过头顶，为队友提供一个搭脚处——顺带一提，当你踩在光波守卫上时，它还会露出一个可爱的表情来，我很喜欢这种生动感。更有趣的是，光波守卫还能作为镜面，反射特定关卡内的无色激光，完成经典的光线路径解谜。也别忘了，护盾的颜色会与玩家此刻的颜色相同，颜色解谜这一核心机制在此刻仍旧起效，玩家可以使用光波守卫抵御同颜色的敌方弹幕，也能阻拦同颜色的危险激光……也就是说，单是“光波守卫”这一个道具，就能够衍生出无数种有趣的玩法。

其他的几个道具，也拥有极富纵深感的特质：“飞喵队长”是远程操纵的无人机，时常需要两个人各自操纵运行轨迹，进行多种多样的场景交互，还能“掀起怪物的盖头来”；“怪力小子”能够远程抓取名为“虹晶能量体”的场景道具，并与其交换位置，当然也能抓取某些发光的怪物，甚至帮BOSS转阶段；“轰隆先锋”则让玩家变成滚动的球体，既能通过相同颜色的传送带进行加速，又能进入某些特定区域以开展特殊解谜，最后还能作为炸弹来横扫障碍、击破怪物防御。这些道具都有相当多的使用场景，足以见得开发者在设计道具时的思路——同样是用加法为道具增添无数种可能，至于其取得的最终效果，自然非常不错。

在取得全部道具后，玩家便可以开始正式的《泡姆泡姆》游戏旅程了。三消机制与颜色解谜教会玩家如何使用纸笔，四种道具关卡为玩家提供专项训练——而到了正式关卡，就该轮到综合测试了。

在正式的关卡中，玩家往往需要在合作当中活用各类道具。通常来说，这会与关卡的主题，乃至关卡的名字有关，所谓谜底写在谜面上，正是如此。每个关卡都会分为不同的阶段，你也可以将其理解为“起承转合”——从基础机制的教学到运用，再到一步步升级的更为复杂的合作解谜，最终以一场酣畅淋漓的守关BOSS战收尾。整体节奏并不拖沓，无论是解谜还是战斗都可以说是爽感在线。

而在一些大型的BOSS战中，三消的快感也随着怪物体型的放大，而被放大了无数倍。要知道，三消的核心爽点，就是瞬间爆炸的那一瞬间，而《泡姆泡姆》中的怪物设计，很大程度上是为了“爽”而存在的。不少BOSS身上有大片同色球体，一旦命中，便会产生成片的爆裂。倘若敌人拥有肢体，对着肢体根部射击完成三消，也能产生类似部位破坏般的爽感。从战斗体验上来讲，《泡姆泡姆》既回归了三消本身的解压本质，又用紧张的战斗为其赋予酣畅淋漓的快感，张力十足——而这一点，在少数几个五星难度的纯粹BOSS关中，体现得更为完满。当然，为了避免过多的解释影响“惊喜感”，这里便不做赘述。

总之，无论是解谜还是战斗，《泡姆泡姆》都在优秀的内核上，做出了明确的，堪称堆料的加法设计，为合作解谜赋予新鲜感的同时，也为合作战斗赋予丰富的爽感。

比方说在后期的一个关卡中，引入的全新场景道具“虹晶能量体飞镖”。它同样能让玩家使用“怪力小子”进行抓取与位移，但不同之处在于，“飞镖”的特殊形态，使其获得与场景中“标靶”进行互动的物理性质。当旧能力遇上新性质，玩家既复习了已有道具，又掌握了全新机制，既有趣味，又有挑战性。在我看来，这种结合了已有道具与已有知识的关卡设计极为合理，它设计出了具备新鲜感的探索、解谜、战斗流程，属于基础道具的发散性外化。

但与此同时，后期的关卡也存在堆料失控的问题——这种关卡没有植根于核心机制，思路过分发散。

举个例子，在后期的一个关卡中，凭空增加了一个全新机制：当你跳跃时，场景中的道具会发生变化——有时是平移，有时是翻转。这就将整个关卡的核心，变为了需要计算跳跃次数并跑酷的跳跳乐。倘若《泡姆泡姆》是一款平台跳跃游戏，那么此处的设计可谓颇具创新，但《泡姆泡姆》的核心明明是“三消”与“颜色解谜”，跳跃并非核心玩法。即便再外化一圈，也应当与初始的四个道具相关，上一段的“虹晶能量体飞镖”正是如此。这倒不是吹毛求疵，只是玩法的一再增添中，过多的加法很容易让关卡产生割裂感。它好玩吗？的确好玩。可它真的气质统一吗？这就未必了。

而仔细体味这种加法所带来的割裂感，其实在道具中也有所体现，那就是“飞喵队长”。与其他道具不同的是，它的存在仅仅为了解谜而服务。在四个最高难度的BOSS战中，我丝毫没有使用过这一道具，而其他三种道具都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原因也很简单，大体型BOSS距离过远，远远超出“飞喵队长”的控制范围，而快节奏的战斗，也让人无暇分心操纵“飞喵队长”，就更别提这些BOSS的设计了——压根没有给“飞喵队长”留下高光时刻。

在试玩时，我曾提过一个偏激的观点，那就是在BOSS无需这一道具操作的前提下，设计使用“飞喵队长”特攻的小怪有些奇怪，不如直接删除。这里为各位回顾一下，“飞喵队长”其实就是一个无人机，它能够在有限的距离内远程遥控，并提起某些场景道具，或者怪物的头盔。依照契诃夫之枪的理论：“如果在第一幕里挂着一把枪，那么在第三幕里这把枪必须开火。”而流程中不断出现的，可以用“飞喵队长”提起的小怪，也是在暗示后续会有对应的特攻BOSS——但实际上，四个最高难度的BOSS战中，唯独“飞喵队长”缺席了。这便是我认为这类小怪应当删除的原因，莫不如让“飞喵队长”成为纯粹的解谜系道具，而不是制造路上的无效暗示。

而在撰写这篇评测时，我却突然想到，从游戏解谜流程角度来看，“飞喵队长”所起到的作用，也仅仅是拖拽、移动物体，其实怪力小子也不是不能做到这一点。用一种更偏激的角度来看，不如直接删除“飞喵队长”——对不起，虽然你很可爱，但我还是狠心了——将其功能融合到怪力小子中，这听起来也依旧合理。唯一的影响，也就是“三个道具没有四个道具酷炫吧”，但落实到游玩当中，其实差不了多少。

于是，我们再回头去看游戏的地图设计：由核心的“内环”发散到“中环”，再发展到“外环”，这同样是加法式设计的外在表现。一层又一层的游戏关卡，也增添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新玩法、新设计，最后叠加起来，就是丰富且多变的解谜与战斗，堆出了主线保底预估15到20小时的游戏流程。但这样的层级堆砌，却并没能堆出一个完美的圆，在稍显偏科的情况内，留下了些许的遗憾。正如《泡姆泡姆》自身的三消机制一样——将越来越多子弹不假思索地打到BOSS身上，或许会有用；但只有把同色的子弹打到合适的位置，才能真正击败BOSS。

也就是说，比起增添，消除更重要；比起加法，减法更重要。

这种堆料也不是不能理解，作为一个全新的IP，哪怕背靠鹰角这样的知名厂商，初入单机领域也仍有不小的风险，堆料正是规避内容不足的绝佳手段。事实上，在我的游玩体验中，这些堆料的确给了我丰富的游戏乐趣，我也同样认为，保底15到20小时的游戏时长，能让不少玩家对此感到量大管饱。只不过，在进行加法堆料后，让游戏更加浑然一体的减法，才是决定一个游戏是否能从良作蜕变到佳作，最终赢得更多玩家口碑的关键要素之一。对新生的《泡姆泡姆》而言，如今的加法，确实已是不小的成就了，可想要更进一步，也需要更多打磨。

说完这些对游戏底层逻辑的分析与评价，接下来就是一些游戏内额外的添头。

先聊聊非常独特的，需要3至4个人才能进行游玩的“派对模式”，顾名思义，它将《泡姆泡姆》变成了一个类似《马力欧派对》或《揍击派对》那样的小游戏合集。每一个小游戏关卡都包含故事模式里的那些机制，只不过格外轻量化，只需合力通过三个阶段，便算作通关。按理来说，额外搞出一个派对模式就已经算是堆料堆满了，可令我吃惊的是，3人模式与4人模式，地图却截然不同。即便相同的关卡，也会依照具体人数分出差异化设计，虽然没有彻底颠覆谜题，但解谜路径却发生了改变，不可不谓之诚意十足。

只不过，欢乐的派对模式却依旧有着不足。《泡姆泡姆》的派对模式，缺少一个将许多小游戏合理链接到一起的主轴——在其他的派对游戏中，往往是在类“大富翁”的玩法中，抽取小游戏来游玩，可《泡姆泡姆》全凭房主挑选，也没有随机选项，这就让派对模式显得有些寡淡。作为派对的过程，它缺失了派对的主轴；而作为派对的目的，它仅仅三阶段的流程又缺失了“起承转合”的最终阶段，让人玩起来不够痛快。唯一的好处就是，至少短暂的流程不会让四个人中的某位，在破防后当场摔手柄离去吧。其实，《泡姆泡姆》的派对模式这显露出派对游戏的一个痛点——能凑上这么几位玩派对游戏的好朋友，那其实玩什么都挺快乐的。但说到底，《泡姆泡姆》的派对模式也只是一个添头，真正精髓的关卡设计、爽快战斗，还是要回到故事模式中去体验。

接下来，再简单聊聊《泡姆泡姆》的美术与音乐。在整体风格上，《泡姆泡姆》给我的感受便是清新。我很喜欢泡姆泡姆的美术风格，也很喜欢一些BOSS战中的Complextro风格音乐——它总让我想起“多索雷斯假日”。从美术、音乐、文案等多方面出发，整体风格都相当统一，赋予了泡姆泡姆独特的艺术气质，这使游戏拥有充分的可识别性，独特的风格也使其拥有了发展IP的潜力。

而在游戏内美术的识别性角度上，我还有额外的话能聊，甚至放眼所有《泡姆泡姆》评测，都应该是很少见的那一种。原因在于——我有视觉异常，具体来说就是红绿色弱。虽然听起来很地狱，但能找到个有色弱的编辑来评测这款以颜色为核心的游戏，真是件挺难得的事。

在我对《泡姆泡姆》了解中，我得知色盲/色弱模式的优先级相当高。的确，基于颜色解谜的核心机制，制作团队的确应当着重考虑这一内容。只可惜，在游玩过程中，我依旧会因难以分辨亮黄色与荧光绿色泡姆而产生困扰。并且，由于BOSS身上的球体也只有颜色上的差别，抛去颜色就没有其他差异，识别也只能靠配色——其实仔细去看，还是能分清的，但快节奏的战斗并不会让我拥有足够的时间，去仔细分辨颜色。

游戏内的色盲/色弱模式，虽然能够进行颜色上的替换，但也可能导致在线模式下的颜色不同步问题，从而产生沟通障碍。并且，开启色盲/色弱模式后，即便不启用增强模式，也会使泡姆球体产生奇怪的荧光，反倒使整体的美术表现下降了一个台阶。要解决这个问题，恐怕只能彻底修改相近的黄色与荧光绿配色（这只是就我而言，对其他类型的色觉异常可能稍有不同），或为在线模式的配色增添同步机制，可无论哪一项，都有些困难。从这一角度来看，其实还有些遗憾。但至少，从优先级与实际行为上，《泡姆泡姆》还是做出了不小的努力，从人文关怀的角度来讲，态度值得肯定与鼓励。

总的来说，《泡姆泡姆》是一款良作往上，能够触碰到佳作门槛的作品。它设计精巧、体量充足，让玩家能尽情享受合作的乐趣；战斗与解谜足够平衡，能触碰到各种类型玩家的好球区。最终，则是在种种机制的耦合下，让玩家们在交流、合作，乃至碰撞中，摩擦出成倍的快乐——或许，这也正是合作游戏的意义。

虽然它可能无法出道即巅峰，成为一款多么传奇的作品，但对于初入单机领域的鹰角来说，《泡姆泡姆》的确很有价值。同样，对玩家来说，《泡姆泡姆》也是一款值得体验的合作游戏。但……那个老生常谈的梗依旧适用——你还是需要拥有“朋友”这个要求极高的配置，甚至需要集齐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