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喊着“来财”的小曹动画，是怎么成为新一代网络“邪教”的_3DM专栏

不知各位最近在网上冲浪的时候，是否见到过某种神秘的仪式：一男一女躺在床上，男子口中不断重复“来财”二字，既像是直面超出理解的存在，而San值清零后陷入癫狂，也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附身其上，操控着身体做出令人难以费解的反应……类似的仪式已经开始疯狂流传，并被不少网红复刻，连抽象界的带明星“刀哥”都加入其中，并称自己是被“鞋叫”影响才会如此行动。即便你是个抽象大手子，恐怕也一时难以理清眼前这抽象一幕，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而这一切，都要从最近突然爆火的某部动画开始说起。

准确来说，这不是“某部”被正规发行，能在各大平台收看的常规动画，而是来自一个名为“小曹动画”的账号上，由个人制作并分享的动画单元剧集。在这一账号上，你能看到许多这种堪比上古年代Flash动画一般的神秘小人。其中最广为人知的角色，就是这位常常身穿蓝色上衣，并不断做出生草表情与动作的“小曹”，账户名“小曹动画”也是由此而来。

在很早的时候——其实也不早，大致就是去年中旬，小曹动画的画风就已经完善，看上去与同行的出品区别不大。而在剧情方面，也稍显稚嫩。其中，大多以“情感”问题为主，围绕“老公、老婆、婆婆、儿子”等主要角色，来展开略显“下头”的剧情。笑点则是老套的“退货”“恢复出厂设置”“叫爸爸”等，估计在评论区里发个“笑点解析”，都比视频本身有意思——只不过，评论区里也没多少评论就是了。至于更加具体的剧情，这里还是不给大家细讲了，毕竟那实在是有些下流。

平铺直叙的手法与不合时宜的流行语，使得小曹动画的早期作品并未获得多少关注，倒是在最近的爆火后，才有不少人前来圣地巡礼，寻找梦开始的地方，但最终也因为早期作品的不堪入目而遗憾离场。因此，这一时期或许可以称之为小曹动画的低谷期。

这一低谷期，很快就变成了低俗期。没过多久，小曹动画就察觉出，如此低尺度的剧情还是不够刺激，唯有加大药量，搞点小作坊才有的猛料，方能抓住网友们的眼球。于是，在他的动画作品中，开始出现各种神人剧情。最经典的，当属“小曹想在老婆前男友面前与老婆亲嘴，接着发现前男友就在床底，最终夫妻二人讨论到底谁跟谁亲嘴更刺激”这种阿诺来了都想不到的神级反转，令不少网友认为这是中国自己的“恶搞之家”，并表示“想出这种剧情的家里得请高人了”。

这之后，还有小曹回家将人捉奸在床，对方却澄清自己是来拜年。而到了结尾，则抛出了一个“黄鼠狼给鸡拜年”“你说谁是鸡”的小黄段子。可以看出，从低谷期到低俗期的创作思路，其实是一脉相承的，只是症状加深了。当然，途中临时打破第四面墙，借由角色之口询问小曹为何能想出这么多神人剧情的创举，硬要说的话其实算得上是某种精巧的构思，也或只是依托构思。

真正令其风靡全网的，还是最近才开始加入动画中的流行网络梗，以及更加魔性诡异，乃至毫不在乎合理性的剧情。就比如，动画中的“小曹”变成了“哈基曹”，剧本里也出现更多作者本人的语言。虽说此前的一些动画也打破过第四面墙，但后期的不少视频是完全跳出了这面墙，来到了每一个观众面前。

像是在某个动画中，“小曹”嘴中疯狂念着“接广告接广告接广告”，似乎是小曹动画本人上身，想要接到一些商务一样。但平和的画风配上机械的AI配音，这不断重复的“接广告接广告接广告”，就莫名带上一丝中式梦核的诡异感。

随后，小曹动画见类似的视频数据不错，便开始路径依赖起来，变本加厉地制作更多类似的视频。直到春节期间，随着名为《八方来财》的音乐出圈爆火，小曹动画的命运走上了新的台阶。

《八方来财》是一首方言说唱音乐。其中有一段歌词，不断重复着“来财，来。来财，来。来财，来”，无论是节奏还是口音都有一种“神神道道”的感觉，再加上风格迷幻的Beat，令这首说唱音乐洗了不少听众的脑。至于与之相关的争议与批评，则是另一回事。不过，在诸多讨论中，这首说唱音乐的热度也一再提高，令这段歌词变成了一个风靡一时的新梗。

不知道您是否发现了，这段出圈的歌词兼具两个要素：“热梗”与“重复”——而这也是小曹动画的发展趋势。这就不难解释，为何二者命运的齿轮会在此交汇了。

在小曹动画近期发布的一部视频中，便用上了“来财”。主角躺在床上，满脸笑容，AI语音念叨着“来财来财来财来财”，即便一旁的老婆不断插话，但就是无法让小曹停止下来，这让本就带有一丝诡异的动画更加魔性。

当然，如果说仅仅是这样，小曹动画还不至于被称作“邪教”。令其与“邪教”关联起来，甚至导致搜索“邪教”关键词，跳出的第一个用户是“小曹动画”的原因，在于整个“小曹宇宙”。

在小曹动画的简介中，有着“收徒”字样，并挂着他的个人微信。实际上，他早已开始在网络上出售动画制作教程，并授权徒弟们使用类似的素材进行创作。而其中大多数徒弟，都是在近期的小曹动画爆火后才出现的。值得一提的是，如今简介中的微信号，已经由于慕名而来的网友过多，而被禁止添加好友。挂在签名里的小号，也很快显示为添加频繁——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加好友没加上。

没必要去加，加不上的

这些徒弟们在师父的指导下，全都学会了制作动画的技巧，并开始大量上传类似风格的动画。无数账号成功起号，并开始收起自己的徒弟来。其中，比较出名的有“小卢动画”“小里动画”等账号，他们也开始完善整个“小曹宇宙”，让“师徒制”一举进化到“分封制”。没错，小曹动画的徒弟收了徒弟，徒弟的徒弟又收了徒弟，无数徒子徒孙构造了一个“小曹王朝”出来。

据小曹动画本人所说，目前他的徒弟数量已经破百名，这还仅是登记在册的，毕竟如今已经有不少人选择“因信称义”——只要我觉得自己是小曹徒弟，那小曹就是我的祖师爷。愈发增多的“小曹宇宙”成员，已经让看客难以分清谁才是真正的非遗文化传承人。

而徒弟们的创作方向，也发生了一次解放——他们不再局限于小曹动画一脉相承的“恶搞剧情”，而是描述起了整个“小曹宇宙”。无论是小曹动画，还是每一位徒弟，都成了全新的主角。即便每一个“小X”都长得跟“小曹”一模一样，但他们依旧能够分清彼此，并在小曹的经典大床上来上一次经典复读。

作为师父的小曹动画也没闲着，他开启了一场直播，并在直播间中与自己的徒子徒孙们连麦，喊起了那个令他们凝聚在此处，并收揽无数“信徒”的口号：“来财”。要是有纯路人经过直播间，看到这一幕荒诞的景象，估计会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犯罪团伙吧。

于是，这个直播间就喜提封禁套餐，连小曹动画本人的账号都被禁止关注。至于封禁原因，有网友向小曹动画本人询问，竟是“被举报为邪教组织”——这下乐子就大了，虽说“小曹宇宙”并不真是邪教组织，但网友们也乐意去把小曹动画当作一个传播性极强的“互联网邪教”，这既是对“小曹宇宙”的解构，也是对人们深恶痛绝的“邪教”的解构。

伴随着这样的神展开，小曹动画的传说便流传更广了。即便师父没了，徒子徒孙们也能继承起师父的遗志，不断将类似画风的作品发扬光大，为网友们的创作提供更多素材。

以此为基础，更多相关表情包随之出现，并被不少网友争相传播，仿佛人均“传教士”。而这种同化往往非常奏效，只要把表情包发给朋友，朋友就会在神秘力量的影响下成为信徒，并玩起小曹的梗来——毕竟，在小曹动画与八方来财“会师”后，又平添一个“邪教”Buff，让“来财”的外延一再扩张，导致更多人加入了这场狂欢。

更进一步，小曹动画的Cos、手书、同人图等二创作品，全都开始涌现——从这一层面来说，它与其他人气ACG作品的发展路径倒是越来越像了。

这时，我们再回头去想，小曹动画真的是一种邪教吗？似乎，这也不过是一种通过模仿而大肆传播的网络模因而已。无论是小曹动画对低俗内容的模仿、徒弟们对师傅的模仿，还是网红们对“来财”的模仿、网友们对“小曹宇宙”的模仿，一切都是模因这种自发复制的观念在作祟。

这种观念，正是根植于上文提到过的，小曹动画本身具备的恶搞性——它本身足够令人不明觉厉，从而吸引人们的注意。同时，在小曹动画的不断发展中，这诞生于互联网文化，也描述互联网文化的小曹动画，又与其他互联网文化二次结合，最终彻底成了互联网文化本身。这种结合的显著特征，就在“来财”上。正如两滴墨水滴在纸上一样——一滴是“小曹动画”，另一滴是“八方来财”——二者越靠越近，并融合成一片巨大的墨迹。到这时，你已经无法分出它们的区别了，你只能将其称为“互联网文化”。

所以，拉高视角你会发现，其实很多网络模因都是这样，突如其来地席卷全网，突如其来地引发一阵狂欢，然后在某种诱因下令搜索算法为之倾斜：在这一次，是搜索“邪教”跳出“小曹动画”；在曾经，则是搜索“异食癖”跳出“何炅”。

现在去搜，甚至变成黄磊了

从本质上来看，这些网络模因的流行都没什么区别，或许唯一的区别就是，小曹动画真开了一场直播，然后带上一大群人复读“来财”，令他短暂地成为这一网络模因的“教主”。但网络模因向来都是去中心化的——从无数小曹动画的二创与整活中，就可以看出这一点来。因此，在有迹可循的封禁中、在众多模因的传播中，“小曹宇宙”就变成了网友们口中的，被塑造出的“邪教”。

当然，从目前来看，它确实不是真正的邪教，也没有什么破坏性，只是会让不明所以的路人感到些许费解罢了。但我想，以后这种堪比融合怪，令人无比费解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到那时候，也不知我能否完全看懂它们了——或许，看不懂更好。毕竟，直面互联网上超出理解的存在，没准真会San值清零陷入癫狂吧。至于那时候要在嘴里复读些什么，就是个未知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