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万个冷笑话》爆火，到卖身B站，有妖气的未来在哪？_3DM专栏

B站2021-2022国创动画作品发布会上，有妖气携旗下16部经典漫画压轴亮相。《十万个冷笑话》《端脑》《镇魂街》等知名IP赫然在列，引发了观众一波又一波的狂欢。此时的有妖气，已经被B站花费6亿完成了并购，这些作品，仿佛是有妖气送给B站的“嫁妆”。这一次，先后离开盛大、奥飞，最终加入B站的有妖气，是否找到了走向光明的道路？

曾几何时，有妖气被看作是国漫的希望之光。由其孵化的经典国漫，远不止此次发布会上亮相的16部。遗憾的是，有妖气第一部签约的作品——《拜见女皇陛下》，并没有出现在发布会上。时至今日，有关这部作品的动画化，仍然停留在2012年的PV。这部远古PV在B站的播放量高达70万，全站排行榜最高第2名，只是如今，已经被尘封在历史的角落。

而在彼时，大概没有人会想到，《拜见女皇陛下》动画化竟然会成为有生之年系列。如日中天的有妖气，竟也会一步步走向没落。

《寻梦环游记》中有一句经典台词，一个人真正的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再记得你。我想，对于一部作品、一个平台而言，也是如此。B站收购有妖气后，仍未忘记过去的人们，似乎看到了新的希望。这希望，既是属于《拜见女皇陛下》的，也是属于有妖气的。

2006年4月15日，一位网名叫“妖气君”的年轻人，创建了名为“有妖气”的个人网站。他会时不时地将自己收藏的漫画上传到网站，免费供网友们观看。渐渐地，有妖气以一种“互助社”的形式发展壮大，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妖气君身边，网站的名气不胫而走。

这个妖气君，真名叫周靖淇。

一向有着“极高”产业前瞻性的盛大，注意到了这家尚不成规模的漫画网站。2009年6月，得到盛大文学注资的有妖气，正式开启了商业化的道路，成为一家扶持国漫的原创漫画平台。

在《拜见女皇陛下》作者ZCloud的回忆中，有妖气的组建和纵横漫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纵横漫画成立于2008年9月，背后的资本是完美世界。《拜见女皇陛下》最初连载于纵横漫画，并且第一话就取得了周榜第一的成绩。借此，ZCloud挖到了人生中第一桶金。

没过多久，纵横漫画的部分负责人出走，旋即成立了有妖气中国原创漫画梦工厂。背后的商业纠葛，外界不得而知，而纵横漫画上的部分作者，就这样携作品稀里糊涂地加入到了有妖气平台。当然，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成立第一年，有妖气就孵化出了一批优秀的本土漫画家，除了《拜见女皇陛下》，还诞生了《雏蜂》《春哥传》《星STAR》等高人气作品。成立第二年，《镇魂街》《日渐崩坏的世界》，以及高人气作品《十万个冷笑话》陆续登场。人气漫画家夏达的《子不语》，也登上了有妖气平台。时至今日，打开有妖气官方网站，《镇魂街》《雏蜂》等作品，依然牢牢占据着全站排行榜前几名的位置，人气依旧。

而有妖气这种表面繁荣的局面，似乎也在冥冥中注定了日后的破败局面。

属于有妖气最为风光的时刻，定格在2015年。

2014年12月31日，中国首部漫改动画电影《十万个冷笑话》上映。这部成本1000万的动画电影，最终斩获1.2亿票房，投资回报比极高，成为不折不扣的黑马。更具启发意义的是，作为一部非低龄向作品，《十万个冷笑话》打破了以往动画电影不能赚钱的固有印象，让当时的投资者找到了新的变现之路。

有妖气之所以敢于制作《十万个冷笑话》大电影，并非源于头脑发热。早在2012年，有妖气就将《十万个冷笑话》改编成了动画，并迅速风靡网络，收获了众多年轻观众的喜爱。和大电影1000万的投资规模比起来，动画每一集的制作成本只有10万元，而这在当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但是，《十万个冷笑话》第一季动画所带来的收益，却超过了投资规模的两倍。

名动一时的《拜见女皇笔下》PV，即诞生于这一时期。

加之，2013年，有妖气开启了《十万个冷笑话》大电影的众筹项目。作为中国乃至世界首部众筹电影项目，众筹资金最终突破130万元，参与人数超5000人。这无疑给了有妖气巨大的信心，也正是如此，才有了后来的大电影。

资本总是充满了狂热，《十万个冷笑话》大电影的成功，让彼时的玩具大厂奥飞娱乐，看到了扩张版图的机遇。

提起奥飞娱乐，大家可能并不熟悉，但是如果说到四驱车、奥迪双钻、悠悠球等儿童玩具，想必会唤起很多人的童年回忆。这些带有时代符号的玩具，正是出自奥飞之手。当时的奥飞，已经收购了《喜羊羊与灰太狼》的制作公司原创动力，意图打造“东方迪士尼”，而风头正劲的有妖气，就是它的下一个猎物。

2015年8月11日，奥飞动漫以9.04亿元的天价，收购了有妖气母公司北京四月星空网络技术有限公司，这笔收购创下了当年国内动画产业收购记录。要知道，在2014年，有妖气的估值大约在3亿元以上，这起收购案溢价严重。彼时，也有人将奥飞对有妖气的收购，比作迪士尼收购漫威，绝对捡到宝了。又有多少人会想到，短短几年之后，奥飞将有妖气卖给B站时，成交额已经缩水到了6亿。

之所以选择奥飞，有妖气也有自己的理由。即便是在2015年，漫画产业本身依然难以盈利，动画化几乎是必行之路。而动画的盈利空间，相当大一部分在周边商品的销售上，这无疑是奥飞的强项。于奥飞而言，扩展商业版图，打造精品IP，同样是其不变的理念，双方一拍即合。

但是，有妖气和奥飞，却过于乐观地预估了当时中国动画产业的成熟度。

2015年7月23日，《雏蜂》动画正式上线。观众对这部动画充满期待，但现实却泼了一盆冷水，糟糕的作画质量、配音与角色口型的违和、过低的帧数，以及满满的日漫既视感，遭到了观众的口诛笔伐。和日本成熟的周播相比，《雏蜂》即便是月更的情况下，并将制作团队外包给日本公司，按时更新的压力依然极大，作画崩坏在所难免。这部原定十二集的动画，出到第六集后惨遭腰斩，可谓高开低走，只收获了六百多万的惨淡播放量。

有妖气另一扛鼎IP《镇魂街》，于2016年动画化。导演卢恒宇依靠对原著成功的改编，让《镇魂街》第一季取得了不错的口碑，播放量与评分双高。奥飞+有妖气，是可以取得成功的。只是一个尴尬的问题，在此时还不明显。直到《镇魂街》第二季立项，创作团队才发现，因为第一季对原著的改编，导致第二季只能走纯原创路线，否则剧情圆不回来。《镇魂街》第二季最终获得了7.4分的观众评分，口碑大不如前——而这，已经是2019年的事情了。

在此期间，有妖气和B站，建立起了不错的商业合作关系，这为日后两家公司走到一起，埋下了伏笔。

奥飞收购有妖气之初，曾豪言要陆续改编20部动画电影，15部动画。但是，到了2017年，当他们踌躇满志地将《十万个冷笑话2》推上院线后，这部被寄予厚望的电影，最终只收获了1.33亿票房。彼时，有妖气CEO董志凌透露，《十万个冷笑话2》的制作成本虽然比第一部多了好几倍，但只要票房过亿就不会亏本。但是，对于背靠奥飞的有妖气来说，“不亏本”真的就够了吗？

同年，国产儿童动画电影《熊出没：奇幻空间》票房5.22亿，皮克斯经典动画电影《寻梦环游记》更是在内地斩获12.11亿票房。

《十万个冷笑话》电影原本计划推出三部曲，只是直到今天，《十万个冷笑话3》依然未与观众见面。至于之前宣传的20部电影、15部动画，也成了镜花水月。

外界普遍认为，有妖气的商业变现速度过快。除了动画电影，有妖气旗下的人气漫画，同时开展了网剧改编之路，包括《镇魂街》《端脑》在内的多部人气漫画，皆被改编为质量低下的网剧，风评惨不忍睹。

和动画化的频频失手相比，有妖气国创漫画的断血，正在引发更大的危机。

2016年《拜见女王陛下》完结，同年，“有妖气三大漫”之一的《端脑》完结。《十万个冷笑话》自大电影上映后，观众的情怀逐渐消耗殆尽，人气逐年下降，淡出大众视野。而《镇魂街》，已经成为有妖气的镇站之宝，连载超10年。

尴尬的是，这些经典IP之外，有妖气并未孵化出更多的能够与之媲美的优秀作品。而随着腾讯动漫、快看漫画的快速发展，有妖气在漫画这一老本行上，逐渐掉队了。

期间，有妖气曾经努力改善网站盈利空间，推出月票制度。但在外界看来，这是一步臭棋。一系列收费操作，抬高了观看门槛，降低了平台作品的传播度，还伤害了平台粉丝的感情，导致怨声载道。

图源：知乎用户“就你飘飘欲仙”

有妖气也曾出售旗下部分IP，如将《拜见女皇陛下》的改编权卖给了搜狐视频，但也没有了下文。加之奥飞更加热衷于利用这些知名IP变现，有妖气进入到一个不断掏空自己的阶段。

2017 年 10 月，有妖气创始人周靖淇出走，转而创办仙山映画。而此时的有妖气，要么作品烂尾，要么画师出走，已经焦头烂额。

说到底，奥飞并不是一家具备动画制作基因的公司，也无法在移动互联网浪潮下为有妖气导流，《喜羊羊与灰太狼》在奥飞手里的复兴，某种程度上得益于奥飞多年来在儿童市场的经营。这样的成功经验，并不能轻易复制到有妖气身上。有些时候，资本并不是万能的。即便所有人铆足力气为一件事情而努力，但结果往往事与愿违。

早在2018年前后，坊间已经出现奥飞打算出售有妖气的传言，因为奥飞发现，自己并不能带给有妖气真正需要的资源。风云变幻的漫画市场，逐渐形成了快看漫画、腾讯动漫二超多强的局面，B站逐渐进入到快速上升通道。2018年底，B站收购网易漫画，持续加大对漫画市场的投入。而此时，奥飞正在收缩战线，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儿童市场。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逐渐向着争夺IP演变。其实，不仅是有妖气，即便是国内其他漫画平台，精品IP仍然是凤毛麟角。已经掉队的有妖气，失去了加入这场战争的机会。但手握众多IP的有妖气，仍然是市场上的香馍馍。

据公开的资料显示，自2017年以来，B站投资的动漫相关公司已经超过了40家。国产动画方面，《灵笼》《凡人修仙传》等陆续上线，漫画区也有《天官赐福》《元龙》这类出圈度颇高的作品。但仅凭这些，并不足以让哔哩哔哩漫画挑战头部霸主，具备广泛影响力的IP，仍然是当下B站所急需的。6亿收购有妖气虽然溢价严重，但如果排除掉溢价，即便有妖气与B站过往合作密切，可奥飞的选择，可能就不是B站了。

和奥飞相比，B站的优势突出表现在平台流量与用户调性上。B站深耕二次元市场多年，用户平均年龄在21岁左右，加之近年来不断破圈，用户规模已超3亿。而《十万个冷笑话》《镇魂街》等动画，在B站用户中有着弥足珍贵的情怀加成。及至《拜见女皇陛下》的PV，仍然时不时有人观看。选择B站，有妖气也有着充足的理由。

我们仍未能说B站与有妖气的合作一定会取得双赢。多年前，奥飞收购有妖气的时候，外界同样对其充满了期待。可喜的是，和十年前相比，如今国漫的大环境以及市场成熟度，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和《雏蜂》只能外包制作相比，如今本土动画制作公司，已经可以制作出《一人之下》《天官赐福》这样精良的作品。国产动画电影的票房，也已经达到了40亿+级别。这对于主打“非低龄”向的有妖气而言，是一大利好。

也许，这个时代，才是有妖气可以大展拳脚的时代。

而《拜见女皇陛下》仍然停留在PV阶段，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前提是，有妖气和B站没有忘记这部漫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