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焯”成名的哥谭噩梦，正在让世界陷入尴尬_3DM专栏

李诞花费了数年时间，为王建国设立了“谐音梗”人设。而一个叫做“哥谭噩梦赫然”（以下简称赫然）的小网红，仅仅用了两个月时间，就用一个“焯”字谐音梗，让世界陷入尴尬。

焯，音同超，指把蔬菜放到热水里稍微烫一下。准确来讲，赫然所说的并不是“焯”，而是与其发音相似的另外一句国骂。视频中，赫然身穿白色上衣，手里拿着一个空的易拉罐作势饮酒，表情略带自嘲地说道：“我好不容易心动一次，你却让我输得这么彻底”，尴尬的笑声过后，赫然猛地将易拉罐摔到地上，并愤怒地骂出了“焯”。一扭头，赫然扮上了《蝙蝠侠》中小丑的仿妆，对着镜头咧着嘴笑。

用短短几句台词，赫然讲述了一个被情所伤的简单爱情故事，甚至略显俗套。小丑的夸张造型，倒是呼应了赫然“小丑竟是我自己”的尴尬处境，加上其小丑的表情颇为传神，这笑容仿佛是在笑自己，又仿佛是在笑屏幕前的你。

网络热梗的兴起，往往出其不意。大约两个月前，赫然的这段土味视频，在短视频平台火了起来。原因并不是视频本身的故事性有多精彩，而是让众多网友感到了扑面而来的尴尬。有人拿这段视频进行恶搞，并表示这个小丑“让哥谭陷入了尴尬”，还有人调侃“希斯莱杰为了演好小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这视频看了三天三夜”，希斯莱杰是《蝙蝠侠：黑暗骑士》电影中小丑的扮演者。当然，也必须承认，小丑的仿妆的确令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成为戳中网友笑点的关键。

不管怎么说，这段视频连带赫然的几句台词火了。虽然很多人嘴里说着尴尬，但还是热衷于拿“哥谭噩梦”调侃。甚至于赫然自己，也接受了网友赋予的“尴尬”人设，调侃自己是“哥谭笑话”。另一个短视频中，他变本加厉，还拿了一个《V字仇杀队》的面具。

两个月后，赫然的鬼畜视频，占领了B站鬼畜区。以“尴尬”或“焯”为标题的鬼畜作品，如雨后春笋般，仍在不断涌现。鬼畜区又找到了新的鬼畜素材。

这样的盛况，在鬼畜区并不算十分常见，尤其是对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网红，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各路大神们，给赫然把“鬼畜全家桶”全都来了一遍。并且，网友们不满足于现状，已经开始提前预约“康熙怒焯群臣”。这里所指的康熙，是陈道明在《康熙王朝》里饰演的角色。剧中，康熙怒斥群臣的桥段广为传颂，也被鬼畜区拿来大量二创。通常来说，鬼畜热门人物都会被剪到《康熙王朝》里，来一段别开生面的怒斥群臣。

而B站观众热衷的评论区写生，再度出现在赫然身上，原版视频里的那段失恋台词，也被网友们搬到了评论区，用文字来了一场生动的情景再现，还把“焯”换成了发音更贴切的“曹”。

可以想见，假以时日，赫然也将成为鬼畜全明星的一员。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迅速走红，看似令人感到意外的背后，赫然究竟有哪些过人之处？真的只是靠着“审丑”昙花一现吗？

赫然做对的第一件事，是给了自已一个鲜明的特征，甚至于这个特征可以被总结为一个“焯”字。

对于喜剧工作者而言，独具特色的标志性符号尤为重要。许多年前，小沈阳靠着“不差钱”红遍全国，宋小宝的一句“损色”路人皆知。提到于谦，离不开抽烟喝酒烫头三件套。至于岳云鹏的《五环之歌》，他自己都已经唱吐了。这些标志性的符号，成为喜剧演员快速拉近与观众的距离，并在观众心中留下记忆点的关键。

一如李诞嘴里那个最会整谐音梗的王建国，用谐音梗是否会真的扣钱，外人不得而知。但是，依靠谐音梗，王建国的人设牢牢地立住了。

但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即便是王建国谐音梗的人设，李诞依然花费了数年，才让大众逐渐接受。赫然的小丑视频能够被大众所接受，是大浪淘沙的结果，人民选择了他。加之，这段视频有剧情，有反转，够土味，以及最喜闻乐见的粗口，又以谐音梗的形式获得了更便捷的传播。人人都知道“焯”指的是什么，但“焯”淡化了脏话本身的恶俗感，这和B站弹幕文化中常见的“艹”，并无二致。

大概正是因为这份相似性，让赫然的成名作从短视频平台到B站后，依然迅速引发了观众的追捧。如今，原版视频在B站的播放量，已经向着800万迈进。

图源：B站UP主“蔡凃坤”

长视频平台与短视频平台的联动，远比爱优腾与抖音、快手之间充满火药味的关系，表现得亲密的多。对于B站而言，从短视频平台吸收内容，进而创造热梗、引发二创流行，已经成为一种常态。其中最具代表性的，要数多年前的《影流之主》。

2019年8月，UP主“北极熊剩飯”上传了名为《影流之主》的短视频。在B站这个以长视频为主的平台，仅仅14秒的《影流之主》，播放量已经达到了8706万。好在这部视频的播放量已经增长缓慢，没有出现首个破亿的尴尬情况。

在这段视频火了之后，视频中的舞者，也在B站开设了官方账号。讽刺的是，没过多久，其本人B站账号，就因爆粗口、镜头前抽烟，以及给其他平台引流等问题，被B站官方封禁。外界对他的评价是在B站水土不服，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短视频平台盛行的审丑文化，并不能真正取悦B站用户。离开了审丑，影流之主并没有再现辉煌。

人民在历史的某一刻将他推到了舞台的中央，但人民不会一直在此驻足流连。

另一方面，从短视频平台到长视频平台，是一个从小众逐渐走向大众、走向主流的过程。无可否认，B站在大力破圈之下，早已经不是一个二次元小众平台。积极拥抱主流媒体，必然会导致平台本身的受众向着大众靠拢。而在短视频平台可以大行其道的审丑文化，在长视频平台就会显得不合时宜。

这一点，在“giao哥”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giao哥发迹于快手，因一句口头禅“一给我哩giaogiao”受到大众的追捧。与赫然、影流之主一样，有人将giao哥的短视频搬运到了B站，并快速引起了网友的关注。众多鬼畜二创作品，无形中增加了giao哥的人气。

2020年，giao哥参加了《中国新说唱》海选，这是他距离主流舞台最近的一次。结果是残酷的，giao哥惨遭淘汰，止步海选。

脱离了土味短视频平台这一地利，仅仅依靠审丑所积累的人气，远远不能帮助giao哥这样的网红们，进入新的上升通道。越接近主流舞台，他们越是会碰得遍体鳞伤——即便从短视频平台迁移到长视频平台、再反哺回短视频平台的这一途径，已经被数次证明是抬升人气的有效途径。

而在赫然身上，情况变得有所不同。

翻开赫然的B站账号，第一部视频发布于2019年5月底，那个时候他还没火，视频播放量多的时候十几万，少的时候一两万，且更新并不频繁。或许正是这段平平无奇的UP主经历，让赫然这名短视频平台的网红，远比大众所认为的更懂B站。

这一时期的赫然在镜头前妆发精致，丝毫不会看出日后竟然会和小丑产生联系。今年4月份，赫然在更新了一部视频后，长达半年的时间里，再未进行更新。

到了10月份，在“哥谭噩梦”爆火后，赫然重新拾起了自己的B站号。和其他网红不同的是，他并没有一味地玩自己的老梗，而是与时俱进地与《零元购》相结合，制作了一段全新的整活视频。

巧合的是，《零元购》原版视频中，刚好出现了蝙蝠侠。而蝙蝠侠又和小丑是死敌，似乎这次整活十分合理。也是从这个视频开始，B站观众发现，赫然和其他网红不大一样。同时，这部整活视频也证明，赫然具备基本的视频剪辑能力。

10月16日，赫然正式发布了B站入站视频。他的态度很谦卑，直言自己并不是入驻，而是找个师傅学习剪辑视频。

他的真诚，打动了网友。

大批B站网友因“焯”蜂拥而来，善良的网友笑过骂过之后，认真提醒赫然不要一味地重复自己，要学会紧跟热门。并且，绝对不能步某些人后尘，进行违法诈骗。说到违法诈骗，前段时间突然火起来的“人类高质量男性”，就以这种不体面的方式黯然离场。

赫然把网友的话听了进去。

此后，赫然更新了一系列整活视频，不乏与鬼畜区明星的合作。11月3日，赫然联动知名UP主“倒悬的橘子”，翻唱了知名鬼畜作品《美猴王》。他的唱功得到了不少网友的认可，而且他的认真整活，的确让观众看到了真诚。倒悬的橘子直接在评论区留言“焯”，或许此时，已经预示了日后鬼畜区“焯”不停的盛况。

网友笑过之后，也发现了一些“真相”，赫然的B站ID是八位数字，也就是说，他玩B站的时间，恐怕要比很多人想象中的还要早。

而在EDG夺冠前夜，赫然也入乡随俗地立下了EDG夺冠的flag，如果EDG夺冠，他就去大街上跳B站镇站之宝《新宝岛》。

EDG真的夺冠了，赫然是东北人，现在已经过了小寒，东北正飘着雪。他要去冰天雪地里光着膀子跳《新宝岛》。

赫然依然是真诚的，东北太冷，他扛不住，所以还是穿了一件特殊的人体皮套用来保暖。

他所选取的路段人影稀疏，架起手机拍摄，没有出现扰民问题。可以看出来，由于准备时间有限，赫然也只能抓住原版舞蹈的标志性动作。但这份言出必行的真诚，已经足以打动屏幕前的网友。

评论区不忘整活，有人调侃，EDG好不容易赢一次，你却让我尬得那么彻底……焯。

应该说，作为一名从短视频平台爆火、但又是B站原住民的网红，如今的赫然，逐渐融入了B站的创作氛围，逐渐被B站的观众所接受了。而他的视频质量，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高。他的视频题材，也早已不拘泥于土味。

在赫然入驻B站期间，另一位网红“吃货蝙蝠侠”，也和赫然产生了联系。

吃货蝙蝠侠常年在镜头前带着蝙蝠侠的头套，直播内容以简单直接的吃为主，B站视频直接搬运自短视频平台，了无新意，人气并不高。随着赫然在B站走红，吃货蝙蝠侠时常在评论区留言，并以其师傅自居。因为蝙蝠侠和小丑的关系，起初，网友们也乐得看个热闹。

但吃货蝙蝠侠频繁的蹭热度，逐渐引发了网友的反感。

终于，赫然在评论区直接回怼了吃货蝙蝠侠。说到底，经营短视频平台和长视频平台并不相同，直接在B站生搬硬套短视频平台的内容，的确也会获得一定的关注，但却必然落了下乘。而有没有用心经营B站，观众是可以非常直观地感受到的。这一次，观众站在了赫然这边。

而这，就是赫然从众多形形色色的短视频网红中脱颖而出的原因。

但是，赫然的“心直口快”，也在给他带来麻烦。过多地在评论区下场争论，并不是一个聪明之举。

随着赫然在B站人气逐渐走高，围绕在他身上的争论也在逐渐增多。对很多人而言，“小丑”仍然是赫然身上的重要标签，甚至将他扮演的“小丑”与其本人混为一谈。外界对他的走红原因，依然停留在审丑文化，难免对其恶言相向。逐渐增多的恶意评论，让初尝走红滋味的赫然，出现了明显的过激反应。

他一连发布了多个视频，与带着恶意而来的网友，展开了直接交锋。最新的视频中，他正面回应了近期的风波。而这部视频的评论数，更是达到了近6.7万条。

网友的部分言行，过于恶意

赫然遭到网暴的原因很简单，虽然他在B站“从良”了，但是他在短视频平台的过往，却被一些网友抓了典型——低俗、审丑，上不得厅堂。短视频平台审丑之争，远非三言两语所能解释得清。

说赫然被钓鱼也好，还是性格使然，但无节制地在评论区直接开怼，这种行为无疑是在火上浇油。而且，他的部分言辞并不友善。当然，我们没有办法要求一个被网暴的人，尤其是连带家人被网暴的人，还要对网络上的恶意表现出友善。只是对于逐渐凸显的公众人物身份，赫然仍然需要学会适应。

赫然过激的回应

而我想说的是，网红出身于短视频平台，是原罪吗？而在这起事件中，打着正义之名的网友，是否有资格对一位抖音网红行使暴力呢？

很多人都说，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传播媒介的快速发展，给了每一个普通人成为名人的机会。赫然的走红，是传播媒介的胜利。借助长、短视频平台联动，二创内容推波助澜，在最短的时间里，“焯”这个流行热梗，传播效果达到了最大化。但与此同时，再也没有另一个时代，比现在更容易实施网暴。

然而，持续走红，却一再被历史证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赫然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也在身体力行地进行转型。过程必然不会一帆风顺，但和那些摆烂的网红相比，上升通道的大门，已经为赫然打开。

赫然会和过往那些昙花一现的网红一样，很快就热度下降，人设翻车，梗火人消失吗？

答案是未知的，可以肯定的是，他正在铆足力气，向那样的人生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