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NFL选手访谈：电竞工会化与选手罢工的力量 - TGBUS - 电玩巴士

10月11至12日，加州大学尔湾分校举办了该校第一届电竞会议。研究者和电竞业内人士汇聚一堂，共同探讨电子竞技的近期发展。曾效力于NFL明尼苏达维京队的踢球手Chris Kluwe被邀请来到会议上演讲，并在会议结束后接受GameCrate的采访，探讨关于电竞选手为何需要工会，以及透明度为什么是达成劳资双方间任何权力平衡的重中之重。

**GameCrate(以下缩写为GC)：我想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你为什么如此热爱电子竞技？**Chris Kluwe(以下缩写为CK)：我的内心深处其实非常宅。我曾经在一个高水平的WOW大工会里，这大概是在燃烧远征和巫妖王之怒时期。另外，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在互联网时代长大并成为职业运动员的人其实不多。两者兼具的情况很少。我希望大家明白，电子竞技和传统体育之间的区别非常小。不管你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两者的本质都是运动员之间在高水平上的竞技。电子竞技可能比较年轻，但它有潜力成为一个被很多很多人热爱的东西。你去看电竞赛事的时候，感觉上其实就像是体育赛事。这种体验非常酷，但从一名退役运动员的角度来说，我也想保证选手们的权益不会被侵犯。很多选手只是单纯享受打游戏的过程，而不会去考虑未来可能会遭遇的事情。必须得有人提醒他们。必须得有人告诉他们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需要组成工会，告诉他们需要财务代表。

**GC：你建议他们要有人生规划，但你如何去教育这些刚刚高中毕业、甚至还没读完高中的孩子呢？**CK：需要靠联盟和队伍来建立这类辅助性的制度。是的，训练很重要，但学习也同样重要。你赚的钱要有可持续性。大学运动员和职业运动员每年都要参加研讨会，讨论投资为什么是一件好事，人为什么要有长远规划。他们其实应该多举办一些这样的活动。虽然教授青少年金融知识和人生规划不是件容易事，但你至少应该为此作出努力。

**GC：我完全赞同，但从队伍的角度来看，他们有什么动力去做这些呢？**CK：动力就是，避免未来可能会发生的负面公关。在NFL里，脑震荡是一个巨大的问题，而它之所以会成为问题，是由于一些年纪大的选手十分穷困。他们从未受过教育，也没有从联盟得到照顾。当一个人看见自己童年时期的偶像沦落街头、身无分文，他们会问：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联赛难道不是个好东西吗？这就是队伍的动力所在。这不是短期的动力，而是长期的。联赛在社会上的正面形象对他们是好事。

**GC：你谈得很多的一点，是选手的权力。近期，英雄联盟成立了选手协会，但它几乎毫无作用。当Riot Games手握全部权力的时候，会如何呢？**CK：你必须要有罢工、不打比赛的觉悟。你必须让他们看到你，必须说清楚罢工的原因。如果你罢工的原因是，选手为公司带来了X元的收入，薪资却只有Y元，而两者之间有着巨大差异，这就给了大家团结起来的理由。关于公平薪酬的对话便可以展开。如果选手带来了5亿元的收入，却只获得1千万元的薪资，这是否公平？选手之间需要讨论他们对于俱乐部的价值到底是多少。但这很难做到，因为这些数据是不公开的。我自己做过调查，这些财务信息几乎不可能找到。这个现状需要改变。这些数字迟早会被公开，在这之后，罢工才可能发生。

**GC：说到罢工，北美的确可以罢工，但就算你排除掉其他所有地区，Riot从玩家身上还能获得收入。这不会让他们拥有很大的权力吗？**CK：是的，所以选手必须要通过这些数字来估算自己的价值。这是电子竞技和传统体育之间的主要区别之一。在传统体育里，选手给联赛带来的价值就是全部的价值所在，NFL或MLB没有其他的收入渠道。而Riot还有X名消费玩家。即便选手罢工，他们仍然能给Riot带来收入。所以选手必须找到财务数据，这样他们才可以说，我们给你带来了多少收入，我们非常重要。如果选手自己不去尝试，那么Riot这样的公司就可以继续随意拿捏他们。

**GC：说起薪资，对于年纪小的电竞选手来说，合同是个大问题。他们只是十几岁的青少年，撰写合同的却是有着亿万资产和律师团的大公司。他们该如何应对？**CK：如果有选手工会的话，这种情况就可以请工会律师来处理了。另一种方法是公开合同。传统体育的合同就是这样的，你知道自己相对于联赛里其他人的价值。特别是，数据在电子竞技中变得尤为重要。传统体育里也有同样类型的数据。你可以把数据摊开来看，比较每个选手。如果选手A和选手B在统计上完全一样，但收入却低了五万元，大家就会产生疑问了。

**GC：所以一切都在于透明度。**CK：是的，这些信息迟早有一天会成为共享信息。甚至可能是通过选手们私下交流最新合同内容的方式，来形成共享。如果薪资水平存在很大差距，就会有选手开始问，为什么其他人拿得更多。

**GC：你也谈到了游戏环境的恶劣，但我觉得问题在于，有时Riot本身的恶劣程度要比游戏社区还严重，在这种情况下它就很难要求社区善待他人。当公司本身都做不到的时候，怎么去要求玩家表现友善呢？**CK：这就是为什么我在演讲里提到，这不仅需要社区的配合，更需要游戏厂商主动采取措施。在聊天室之类的地方，玩家群体当然可以规范自身行为，但你必须要求厂商开发一些工具去针对恶劣行为，去实施一种提倡包容的社区文化。就像你所看到的，如果你的企业文化比较恶劣，这就会产生自上而下的影响，使恶劣在社区内得到体现。抵制恶劣行为，不是一件因为善良才去做的事情，而是一件对企业有利的事情。你吸引到的人越多，就会有更多的人消费你的产品。这是商业活动的基本原理。为了达成这一目标，领导层里需要有更多的女性、有色人种、以及背景更加多元的人士。他们会把自己的观点带到台面上来，会指出你的错误。不要从社会公义的角度来看待这个提议，从纯商业的角度来看待它。如果你想赚更多的钱，你就要吸引到更多的人。

**GC：最后你提到了，电竞行业整体需要变得更加职业化，但我觉得难度在于，电竞项目的寿命太短了。这难道不会给职业化带来问题吗？**CK：所以我才说，需要建立一个游戏发行商的机构，类似奥林匹克那样。许多电竞项目就可以被囊括进来，电竞就不只是一个游戏，而是所有游戏了。

**GC：你会希望Riot、Valve、暴雪、Capcom或EA团结起来，共同建立一个电竞机构。**CK：是的，比较理想的情况是，这些厂商会设立一个较为中立的委员会，这里面的委员更加关注整个电竞行业的健康，而不是特定的电竞项目。你说得对，电竞游戏出现得快，消失得也快。如果不能让粉丝感受到电竞是一个拥有长期寿命的东西，不能让粉丝看到长期投入的必要性，他们就会随着游戏的消失而离开，你也永远不可能达到橄榄球、棒球和足球项目的饱和点。传统体育的粉丝明白，无论发生什么，明年他们的主队和体育项目本身还会继续存在。但电竞粉丝不是这样的。越快地创造出这种稳定性，粉丝就会有越多的动力去长期投入，去支持电子竞技。

**GC：选手工会也可以成为这个组织架构里的一部分。**CK：是的！在理想的情况下，你会希望组织架构里包括以下三方：选手、队伍老板、游戏厂商。三方的利益需求各不相同，但也可以相互制衡。如果某一方过于强势，就可能会出现选手罢工之类的问题。如果电竞从业人士不能找到平衡各方需求的办法，罢工的潜在可能性就还会上升。这是一个持续增长的产业。现在的孩子们看网络直播长大。我们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同时也得确保不要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