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光环》到《战意》 微软研究院走出来的游戏追梦人 _ 游民星空 Gamersk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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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一个很幼稚的团队,但就是因为这份幼稚,我们才能去做一些看起来很二愣子的事。”
在杭州不鸣工作室的会客室里,王希这么对我说道。
就在两周前,王希带领不鸣工作室默默做了六年的《战意》终于开始不删档测试了。而即使放到整个中国游戏行业中来看,《战意》也是一款十分特殊的游戏。在这个众所周知端游已经没落的年代,王希带领着自己的团队花了6年以上的时间来打磨这么一款题材远远算不上热门的网络游戏,这在许多国内游戏人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
但这种“不可思议”在我和王希聊了一个小时后,却似乎又都烟消云散了。是的,王希就是这么一个奇特的人,和国内所有游戏公司的领导者都不同,他所表现出来的气质与追求,更加接近我们在曾经美好的纸媒时代认识的那些“游戏制作人”。

微软研究院走出来的游戏人
不鸣工作室坐落在杭州西湖区一个普通的写字楼里,我去不鸣的那个下午,正好赶上杭州这段时间以来最热的一天。
算上这次的话,我其实已经是第四次见到王希了,事实上,在第一次见到王希之前,我内心已经为他勾勒出了一个初步的画像。微软研究院出身,有在大名鼎鼎的Bungie工作室制作3A游戏的经历,年经轻轻组建了不鸣工作室,任性的挥霍丁老板的投资,花两年时间开发游戏引擎,又在6年多的游戏制作过程中无数次大幅度修改游戏玩法和内容。这些信息汇聚在一起,最终在我脑中形成了一个板垣伴信般,聪明绝顶,持才傲物,固执却又充满奇思妙想的狂放型游戏制作人的形象。
但和王希的第一次见面就颠覆了我此前预估的这个形象,除了聪明绝顶以外,他和我此前的想象几乎没有一点能对应上。和所有我采访过的游戏制作人都不同,王希更像是一个健谈的高级知识分子,他梳着一丝不苟的发型,穿着熨烫得体的衬衣,脸上始终带着和煦又不显疏远的微笑。
在国内游戏制作人中,王希的经历显得十分亮眼,甚至于我第一次关注到《战意》这款游戏,也是因为王希光鲜的个人经历。
十几年前从清华大学毕业后,王希加入了李开复创立的微软亚洲研究院。这家研究院是微软在海外的第二家基础研究机构,也是其在美国本土之外规模最大的研究机构。在微软研究院里,王希从事的是有关图形图像的研究工作。那时的他还与游戏行业相距甚远,对王希和他的朋友们来说,进行学术研究,去海外名校读个博士,然后到大学里做教授,发表各种学术论文似乎才是顺理成章的人生历程。
但王希却并不这么想。

“其实相对于单纯的学术研究,我个人更喜欢做一些更加实用的东西,希望我做出来的东西能够被更多的人使用。”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追求,因为在研究院时与Directx和Bungie等公司开展过一些合作,所以在进入研究院的第五年,王希接受了Bungie的邀请,毅然决然前往美国一头扎进彼时他还两眼抹黑的游戏行业。而这一做,就又是五年。
就是这几年在Bungie的工作经历让他真正爱上了游戏行业,和此前的工作相比,王希觉得做游戏实在是太酷了。那是一种真正的释放,你会感觉自己真正在创造什么东西,而更重要的是,这个东西是被许多人所喜欢的。
“在工作一年后,我发现自己真的非常喜欢这个行业,和一群有创造力有热情同事在一起,我们做出了不少有趣的游戏。在那段时间,我深刻的感受到,做游戏是艺术和技术的完美结合。”

在Bungie的那段时间里,王希参与了《光环》系列和《命运》初代的开发,积累了关于游戏制作的宝贵经验。但尽管工作环境和内容都很愉快,5年后,王希还是诞生了一些不安分的想法。
在美国待到第三四年的时候,他陷入了一种焦灼,人近而立之年,尽管算得上事业有成,但王希并不想陷入这种轨道化的生活中。他觉得内心深处有什么在催促着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应该去做点什么属于自己的事,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这种焦虑感在那一年的E3上,到达了顶点。
“在那一年的E3上,当我看到小岛秀夫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展示MGS新作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念头,我们中国应该也要有人来站在这个舞台上。”
大概每个游戏人都会向往这样的舞台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让王希有了一种使命感,王希希望一个人准备创业的时候,他所做的东西不只是在商业层面有价值,还应该能真正为某些群体甚至是社会解决一些问题,带来一些贡献。而具体到每个人,就需要根据自己的特质和资源来选择那个自己能做的事。王希觉得,真正召唤自己的,就是做出一款能够登上E3这个全球游戏盛会的,属于中国人,属于自己的游戏。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王希见到了丁磊,说了一个有关“中国的世界顶级游戏”的故事。这两个人在美国的匆匆一面,让王希的人生又驶向了另一个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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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边的不鸣工作室
或许是王希确实有一种独特的个人魅力,在连个像样的PPT都没有的情况下,他获得了丁磊的青睐。就这样,在加入Bungie的第五年,王希独自一人拎着两个行李箱从美国回来了。他就像个愣头青一样,找丁磊借了几十万,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托关系找朋友,终于拉起了一个勉强算是像模像样的团队。
按他的话说,不管是他还是自己的团队成员,都挺傻挺中二的,但也多亏了这些“傻子”肯跟着王希跳进这个八字还没一撇的团队,他们总算是迈出了做“中国的世界顶尖游戏”的第一步。尽管和那个恢弘又远大的目标比起来,这小小的一步几乎微不足道。
工作室刚刚组建的时候,他们甚至连电脑都没有,就蹲在一间办公室里连续开了半个月会,还因为这个事差点被别人当成是传销公司。就这么糊里糊涂的一年之后,不鸣工作室才真正意义上开始成型,但那时的不鸣还很小,只有一二十个人,甚至很长一段时间连个像样美术都没有。
如今,《战意》的美术却显得十分出挑
他们在那时还做了一个在国内游戏环境里看上去匪夷所思的事:花两年时间来做一个自研的游戏引擎。这个决定对当时还不大的不鸣工作室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两年时间,他们没有产出任何像样的产品,只是做了一个名为CHAOS的引擎。也幸亏丁磊没有给王希任何限制,在绝对的独立性和没有商业压力的环境下,他们最终还是做出了这个如今《战意》所使用的自研引擎。
“不鸣很幸运,我们能够有那么多资源来自由的做我们想做的事。”
王希一直蛮感激丁磊和网易的,没有他们的纵容,恐怕王希这样的团队很难度过那段工作室成立之初最艰难的时期。王希认为自己有非常强的理想主义情怀,他很庆幸遇到了网易这种不怎么管他的投资者,他们才能吊儿郎当的花上两年时间来做引擎。甚至在那段时间里,丁磊还把自己在杭州的一栋别墅借给了不鸣工作室,我第一次见到王希,也正是在那座西湖边上的别墅里。
西湖边那栋风格古朴的别墅
尽管如今已经搬出了那个环境悠然的别墅,但王希还是对那段时期的经历记忆尤新。其实把别墅当成工作室并没有听起来那么惬意,毕竟丁磊之所以会借别墅给王希,更多的原因还是,不鸣工作室实在是太穷了,他们根本租不起写字楼。
“我差不多是有三年没回家的,过年大家都要回家嘛,那时候抠门,不想请保安,我就干脆自己留在工作室看门了。我大概有两年都是在工作室里打地铺睡觉的,其实我们就像是住在豪宅里的屌丝。”
王希是这么描述那段生活的,不过尽管存在很多窘迫,我想这对他和不鸣来说,却都是难得的美好回忆。
今天的不鸣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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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年时间,一个游戏
其实在《战意》之前,王希还曾经花十个月时间做出过一个卖相非常不错的FPS游戏DEMO。
“那时所有人都觉得我应该做一款FPS游戏,毕竟我是从Bungie出来的嘛。然而当时很任性,我就是不做FPS,我就是要做一款冷兵器战争游戏。可能有些固执,不过虽然已经三十好几了,我确实有些时候还像个20岁的愣头青。”
对王希来说,FPS游戏确实是一个足够熟悉的领域,但他不觉得中国或者是世界上还缺一款优秀的FPS游戏,在内心,他还是向往着属于《战意》的金戈铁马梦。王希的这种任性不止体现在这一个地方,他在采访中提到,在《战意》刚刚策划的时候,有人告诉他:王希你一定要做三国题材,中国玩家只喜欢三国题材,只有这个题材才能火。但王希不这么想,他固执的决定一定要做明朝,因为明朝是世界史的开始,明朝时冷热兵器交替,他觉得这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历史时期。
最初版本的《战意》里几乎只有明朝元素
“许多人和我说,你这样会失去很多用户,但我想,如果未来《战意》的玩家因为我们没有做他们喜欢的三国而放弃这款游戏的话,那就算了吧。”
这种固执和不妥协不止体现在王希身上,还体现在整个不鸣工作室和《战意》身上。从不鸣工作室成立到现在已经7年过去了,《战意》的开发之路其实一点都不平坦。如果你此前有关注过这款游戏,就会发现和所有国内端游都不同,《战意》几乎每次测试都会出现巨大的改变。对局外人来说,这种改变除了代表《战意》在不断进化以外,还有一层潜台词,那就是《战意》的游戏玩法依然在不断做加减法。
“这是《战意》的宿命,当你在开拓一个全新的游戏品类的时候,没有人告诉你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事实上,如今《战意》已经登上了E3的舞台,而且不止一次
王希觉得《战意》从最初到现在,一直在经历不断试错的过程,从游戏立项之初,开发组在做的事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一点点的,盲人摸象一般,寻找属于这款游戏的关键点。
“在1.5测的时候,策划团队里有二分之一的人出了问题,生病的生病请假的请假,就没剩几个策划了。当时离势力战上线还有12天,我们请了玩家来测试。玩家测一次骂一次,测一次骂一次,骂完我们就改,改完玩家再骂。一直到上线前两天,突然,玩家们不骂我了,我明白,噢,大概这次我们做对了。”

从最初简单的匹配对战,到后来世界沙盘的开放,到多方文明的引入,《战意》每一测的变化不可谓不大。但正是这些不断地试错和改进,才造就了今天玩法相对成熟健全的《战意》。
王希从来没有后悔过从美国回来,就像他没有后悔过十几年前离开微软研究院。他认为7年后的今天《战意》所表现出的面貌才刚刚符合当年的心理预期,如今,《战意》终于开启了不删档测试,但这只是一个伟大征程的开始。
“今天,我们会非常坚定地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我们没有办法迎合所有的人,我们在做自己的东西。而这,在许多时候就已经够了。”
他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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