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人生二十年 那短暂却令人怀念的青葱岁月_3DM单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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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老了就容易怀旧,就像每隔几年就会有一道年龄的鸿沟将兴趣的界限凸显的特别明显。卡夫卡说:“一个人年纪越大,他的视线就越宽。但是他生活的可能性就越来越小。”我喜欢这句话,因为我老了。下文算是一个老玩家的“遗言”,写给那些愿意把未死的肉身葬在游戏这座坟场的同道中人。

一直被打败,从未被消灭
一开始我不知道怎样来写这篇杂谈,一般这种文章要选择一个话题,比如“男人如何在游戏里面耍暧昧”或者“女人怎样萌下去”。但我彻底厌倦了,不觉得这些冷嘲热讽的文字有什么意思。也可能是因为麻木,对和游戏有关的一切都麻木了。这是一种很悲哀的人生境遇,完全由不得你做主,直接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干掉了。你就这样被干掉了。就像读完一本小说,前面的剧情都记不得了,光剩下一个结尾让你意犹未尽。你马上会觉得一个人是如此的无力,如此的渺小。于是你开始回忆,回忆过去的辉煌。即使你从未像游戏里面的那些大人物一样辉煌过。你还会情不自禁地觉得自己错过了许多美好的事物。我们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之间变得苍老而矫情,在死亡的边缘找不到轮回的隙缝。这是一篇关于回忆、固执、莫名其妙、时光倒流、自杀一万次也要打游戏的杂谈。总之一句话,这不是一篇议论文,只是一个游戏人的孤独梦呓。
现在很多人都说游戏不好玩。问他为什么,水平差点的把嘴一嘟,扮小女生:不好玩就是不好玩嘛,人家不好玩嘛。水平高点的装行家,反问你一句,你丫没有听说过网游同质化吗。不管是水平差还是水平高,一说完,立马就去玩了。这个世界变了,游戏好玩不好玩已经变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只要能玩就OK。至于我这种上了点岁数,装老成持重,其实连三十都不到,才二十四岁的小毛头来说,已经不觉得有什么游戏好玩了。之所以还在玩,仅仅出于一种习惯而已。就像爱一个人,开始热恋,结了婚,退了烧,猛然发现进了围城,咋办?三种选择,要么离,要么脚踏两条船,要么把爱情转换成亲情。我选择了第三种,把游戏转换成一种习惯。这是悲剧,玩游戏本身是为了乐趣,但现在却找不到一丁点乐趣。同时也是喜剧,因为在明知找不到一丁点乐趣的情况下,还在继续玩,玩到最后不是你玩游戏,而是游戏玩你。无论是悲剧还是喜剧,通通变成了人生的闹剧。啪地一下,就像扇了一记耳光一样,二十年过了,你慢镜头地转过头来,突然发现游戏再也不好玩了。是悲哀,是失落,还是无可挽回?我的反思告诉我,通通都不是,而是现在游戏太多了。
十几年前,那个时候我八九岁,逮着机会就往住家斜对面的游戏室钻。四台街机四款游戏,最外面那台《侍魂》右手位置没有轻脚。就这几款游戏,就这么一个游戏环境,让整整一条街的青少年如痴如醉。所以现在90后不理解我们80后,80后的弄不明白非主流,仅仅才过十年,文化上面就出现了断层。刚刚说的《侍魂》,现在的读者知道吗?你们不知道,你们要搜索百度才知道。这下可好,80后90后网络上一遇,岳飞张飞打得满天飞。谁对谁错?没有谁对没有谁错,都是神经病发作。
前几天看钻石咖啡鸦写的《人如其名》:“前几天打战场,团里有个盗贼叫‘装比无敌’”,“我躺在地上,看着‘贱婆娘’(牧师)和‘秋天的笨比’缠斗良久,不多久‘卫生巾’(圣骑士)出现终结了‘贱婆娘’的优势,我眼前一阵发晕”。这些“装比无敌”、“贱婆娘”、“秋天的笨比”、“卫生巾”叫人怎么理解,我只能往SM想,否则会疯掉。目前这个时代就像藏在每个角落的灰尘,走过去,衣角带了点风,尘土立马变僵尸跑出来吓你一跳。这就是恶搞精神,每个人把每个人恶搞得体无完肤才算是最好。安静不在了,那种一屋人在街机旁屏住呼吸观看对战的鸦雀无声不在了。现在要么狂热要么一片死寂,这和安静不一样。死寂是一丝声音都没有,安静有声音,但非常非常微弱,只能够被感觉到,感觉到的是每个观战者的心跳。当然我小时候往游戏室跑,也被我爷爷那辈人当做是神经病发作。
他老人家还是中医,但没有像如今的砖家叫兽给咱们开中药吃。这又是一个问题,我爷爷那一辈人再怎么认为玩游戏不好,就算把去游戏室上升到了道德层面来考虑,觉得那里面坏孩子多,也不会给我熬中药,防沉迷。这是他们的无知还是我们的先进?去年梁文道在南方周末发表了一篇名为《网瘾是一种瘾吗》的评论,结尾是这样的“总有一天,‘网瘾’会成为历史名词,‘惧网’才是让人担忧的疾病。到了那时候,‘网瘾治疗’大概就和中古的宗教裁判所,19世纪的手淫治疗术一样,是种可笑复可悲的历史现象”。“总有一天”是哪一天?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之后的某一天吗?我觉得恐怕过不了四十年,自己就要去阴间洗碗了。
对了,“洗碗”是我小时候打街机的一个专用名词,意思是你输了,或者你奥特了。

你们这群玩游戏的,就等于在吸毒
现在的游戏追求和我小时候确实太不一样了。我们那个时候玩得再累,大不了晚上十二点。现在疯狂了,全民挑灯夜战,怪不得某游戏公司老总要说,这个行业是睡觉都可以赚钱的。你要叫我怎么说,我觉得自己像是从中世纪回来的人,跟不上时代的节奏。那我彷徨、郁闷还是想大喊两声我爱游戏一万年?我要这么喊两嗓子,估计还是未成年,你不知道何谓麻木,就不知道如何对待游戏。好几个当年的同道中人,一个接一个地退出了游戏。现在你要跟他谈游戏,不如谈女人。有意思吗?一点意思都没。但人生还得继续走下去。总不能一时想不开跳大桥吧。须知自杀也要有勇气。现而今,我连在游戏里面自杀的勇气都没有了。窝囊?彻彻底底的窝囊。但至少现在我还觉得游戏比女人更重要一点。
写到这里突然想起一本小说的名字《一腔废话》。这小说有点古,估计很少人知道。不仅仅只是没有人知道的问题,而是这个时代善于遗忘。游戏出得太多,你能记到什么啊,这次清明不是有游戏网站搞专题,纪念那些死去的网络游戏吗?例举了无数款,什么《石器时代》、《无尽的任务》、《激战》、《仙境传说》、《魔剑》、《奇迹》……就算你把这些死去的名字如数家珍,又有何用?死就是死,何必矫情地缅怀,不过是借着回忆这些熟悉的网游名字哭一把自己颓废的青春而已。
上面提到刘震云的《一腔废话》就扯远了,现在把话题拉回来,我觉得这篇杂谈就像是“一腔废话”。我这二十年的游戏生涯更是“一腔废话”。以前玩游戏开心,现在玩游戏不开心,不管开心不开心都要玩。每天都要点十几次介绍游戏的网站,仿佛是为了在第一时间发现新游戏,也仿佛什么都不为,习惯性的点一点,不点不会死人,但点一下会觉得心里安慰一点。人生没有一点意义,这二十年过来也没有感觉到什么意义,即使曾经感觉到什么意义,但有太多的时间没有感觉到,所以只记得无意义。活着,只是为了活着,游戏,只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消化掉一天三餐吃的粮食。我觉得再这样写下去,读者会认为本文作者是一只宠物。还好,没有人说他是卡夫卡的甲壳虫。
孔子说三十而立。我觉得等到自己三十岁,没被工作累死算是万幸。如果在万幸之中,还有一幸玩游戏,恐怕是万万幸。最近有一幸是我正式入职某网游公司,逐渐从游戏撰稿人转变为制作游戏的人,从游戏产业的下游走向上游。你也可以这样理解,一个用笔杆子为玩家声讨各路厂商的文人正在蜕变为一个为各路游戏厂商忽悠玩家的忽悠,并积极成为大忽悠。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我觉得比玩游戏有意思得多。现在已经玩麻木了,玩得想吐血,看见游戏就恶心,以后再写杂谈就写“游戏厂商忽悠大全”。据说把兴趣发展成职业,是成熟男人所不为的。可我偏偏觉得这样有所为,至少这辈子可以死在堆满游戏的坟场里。现在就剩下这么一点自恋式的游戏情结了,不能再没有了,连这点自恋都没有了,我的世界也就完了。但我现在看到的是,许许多多曾经热爱游戏的人都不再玩游戏了,一说游戏就头痛,一说国产游戏,那表情就像死了双亲一样痛苦。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来看待这篇文章,一腔废话,不知所言。窗外正在下着小雨,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离乡背井,跑这么老远来,为的是什么。报道第一天,早上主管开了个短会,意思是给大家介绍下新同事,让我说两句,我就说,我带了那么一点点理想跑这里来,能不能实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还剩那么一点点。有个同事就问,什么理想。我说,这辈子要是有机会让我主策一款游戏,什么都不干,第一件事就是取消韩国泡菜的练级。说完,大家都笑了。主管说,年轻人就是脾气大。我也笑了,笑我自己这二十年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