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面埋伏——国产单机游戏的舆论困境_3DM单机

当两年前上海软星宣告解散，“仙剑”系列近乎面临无以为继的时候，许多玩家应该和我一样没有想到，短短两年后国产单机游戏还能迎来一个“三剑争锋”的小高超。“轩辕剑”系列始终在持之以恒地不断推出新作，“仙剑”系列由北软接手以后五代的开发也终于踏上了正轨，当然，还有以原上海软星为班底的烛龙团队制作的全新原创系列开篇之作——《古剑奇谭》。在这里，笔者想向这三个制作组表示一下敬意，无论他们的作品能否挽救早已病入膏肓的国产单机游戏市场，但他们的努力和勇气都值得赞赏。

《古剑奇谭》作为一款全新原创的作品，在这样的市场环境下目前已经取得了30万套的销售成绩，可谓殊为不易。但比较有趣的是，这款作品在取得不错销售成绩的同时，却面临着板砖与鲜花齐飞，喝彩与骂声共响的局面。在“古剑”官方论坛和百度“古剑吧”这样的粉丝聚集地，固然是褒大于贬，但在一些比较专业和影响力较大的游戏论坛，却很可能面临贬多于褒的窘境。按理说作为本土的原创单机游戏，在这样极其艰难的市场情形下面世，本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玩家对我们的本土作品没有“敝帚自珍”的心态存在吗？

“存在即合理”，这样的情形发生绝对不是没有理由。

一，浪花淘尽，千古罪人《血狮》

“自从《血狮》开始，我就再也不相信中国的单机游戏了。”

如果你常上游戏论坛，对上面这句话一定不会陌生。《血狮》作为垃圾中的一朵奇葩，早已载入了中国的游戏史。这款游戏（在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之前，姑且称其为“游戏”吧）对中国单机游戏产业造成的打击之大，没有切身经历过的玩家一定很难想像，就好像大家都觉得我们的一颗卫星就要上天了，没想到它刚一飞就稀里哗啦地落下来砸到了翘首期望的人们头上。从当时业内人士的角度来看，《血狮》事件似乎是说明了这样一个道理：在国内做游戏是可以赚钱的，而且宣传到位的话，就肯定可以赚钱。毕竟单机游戏和网络游戏不同，这是一锤子的买卖。当然，对于玩家来说正好相反，一旦买到伪劣商品，就只能求天不应求地不灵了。这样一款游戏造成的心灵伤害是难以估量的，尤其是今后再遇到宣传攻势铺天盖地的单机游戏作品，玩家内心都多少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之感。

不过，国产单机游戏的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可以让玩家感到自豪的岁月。虽然前有《血狮》，但是后来也有《傲世三国》，有《秦殇》，有《铁甲风暴》《刀剑封魔录》等等相当不错的作品。尽管被网游风暴迅速湮灭了刚刚发芽的国产单机游戏种子，但是至少可以说明，我们当年还是有兼具实力与真诚态度的单机游戏开发商的。至于如今的烛龙，还有后来跟上的北软，他们是否具备这样真诚态度，玩家不妨在亲自体验游戏后再进行评价。在没有体验到游戏之前，先将其与《血狮》之流划上等号，这样的做法虽然告慰了自己当年为《血狮》之流而牺牲的几十两银子，但对于的确有付出努力的国产单机游戏厂商来说，他们没有死于网游的风暴，却死于玩家的口水，这就多少有些悲剧了。

如果你的初恋不幸遇到了一个荡妇，那固然是一件很悲哀的事，但是你因此要决定去做和尚，这事儿就只能更加悲哀了。好的姑娘并不常有，但在遇到之前，多给自己一点希望也不是坏事。

二，你是龟我是兔，你跟不上我的步

“我不必亲自去玩国产单机游戏，我也知道好不到哪里去。跟《最终幻想13》比肯定是垃圾！”

上面这句话虽然尖酸刻薄，但能怎么回应呢？“国产单机游戏也不是垃圾，如果《最终幻想13》有90分，《古剑奇谭》也能有70分吧！”——好吧，没什么用，如果玩家们吃惯了90分的大鱼大肉，用什么理由让他去吃70分的青菜豆腐呢？

十几年来，中国的单机游戏市场已经造成了这样畸形的局面，中国单机玩家可以通过各种渠道轻而易举地体验到全世界所有最好最棒的游戏大作，他们的口味很可能比国外的玩家还要高，他们精通自己喜爱的世界级游戏大作，对自己不感兴趣的类型甚至也有所了解。对于始终在泥泞中挣扎的国产单机游戏开发商来说，他们的开发实力与国内玩家的品味相比，就像是龟兔赛跑。除非玩家们躺下来打个盹，否则乌龟永远也追不上兔子。但最糟糕的还在于，国内单机游戏艰难的审批和通畅的盗版给龟兔赛跑带来了不平衡的环境，兔子是百米冲刺，乌龟却是百米跨栏。

乌龟当然不能要求兔子躺下来打个盹等着，而且它还必须明白，如果自己不跑的话，就永远也追不上兔子。对于国产单机厂商们来说，局面始终是残酷的。在《仙剑奇侠传四》的结尾，当时的上海软星制作组在游戏通关后特意打了一段感谢玩家的话，大意是说感谢“仙迷”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没有这些玩家的支持，“仙剑四”就不可能问世。但是这段话在网上也被一些玩家理解为“仙剑四”制作小组“倒苦水”和“打悲情牌”。事实上稍微一想就可以明白，“悲情牌”什么的怎么可能让一款游戏成功？就好像乌龟不可能悲情地恳求兔子躺下打盹一样，在国内的市场环境下，只有作品的素质才能打动玩家，如果早已炼成烈火真金的玩家们有那么悲天悯人，国内的单机游戏市场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乌龟们必须跑下去，一旦主动停下来就会被市场和玩家淘汰。要不就想办法转职成忍者神龟——开发网游去吧。

三，你吃你的汉堡包，我吃我的豆腐脑

“还在支持国产游戏的都是傻瓜，他们什么三流游戏都能玩得津津有味。”

对于很多玩家来说，现在的游戏已经足够玩了——不仅足够，还多得几乎玩不过来。就拿喜欢RPG的玩家来说，《狩魔猎人》《龙世纪》《辐射Ⅲ》《质量效应》……这一堆精品打得完吗？更别说这些游戏都还有没完没了的DLC。就是山珍海味，现在都撑得吃不下了。在这些国外大作已经玩到审美疲劳的今天，还有必要把时间花在大半截身子都已经入了土的国产单机游戏上面吗？

说真的，国产单机游戏距离国外大作的水平真的差得挺远，如果只是比较画面音效系统操作这些细节，确实没必要再在国产单机游戏上浪费时间了。不过，笔者有一次和游戏吧的某位朋友聊天时，他提到《孤岛危机》的正版在国内的销量——1.5万套。套用上一节的比喻，《孤岛危机》这只洋乌龟虽然脚下安了马达，但它在我们的跑道上也没见得能跑多快。虽然选择这款精品游戏的国内玩家都不傻，但如果Crytek Studios是一家国内开发商，我想我们是铁定见不到《孤岛危机2》了。然而相比《孤岛危机》，《仙剑奇侠传四》的销量在国内却达到了五六十万套，这是什么原因？很简单，正是那些“仙剑四”片尾字幕感谢的玩家们支撑起了这款游戏的销量。对这些玩家们来说，他们希望能玩到纯中国文化主题的单机游戏、纯中国制作的单机游戏。

这并不是什么“不识时务”的行为。15年前的《GAME集中营》杂志上曾经刊登了《乌鸦，乌鸦，叫》一文，文中某武汉大学的学生在痛陈了中国游戏业的糟糕局面之后疾呼：“我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一款中国人制作的游戏？我已经等了十年，难道还要我继续等第二个十年，第三个十年吗？”这篇文章在当时引发了很大反响，激起了很多人胸中的热血，并因此投身到中国的游戏业中。如今那位朋友的第三个十年也过去了一半，经过了这些年，虽然国内的单机游戏市场依旧是一塌糊涂，但“大英帝国的香烟和日本的白面儿”难道也已经浇灭了所有玩家的热血，以至于期待国产游戏都变成了“土鳖”的行为了？很明显并非如此——你爱吃你的汉堡包，也得允许我爱一口豆腐脑，谁也不比谁傻多少。国外的月亮虽然圆，但里面也找不到嫦娥和广寒宫啊！

在“古剑”官方论坛做的某个调查结果显示，有绝大部分的玩家是在玩了“仙剑四”之后选择购买“古剑”，这证明他们相信烛龙有能力继续进步，并传承“仙剑四”中的某些东西。笔者很希望这些玩家将来也能继续关注“轩辕剑”的续作和“仙剑五”，不管是鼓励还是批评，但千万别内耗——在肯德基面前，两家豆腐脑的摊子再打起来，那可就真的一个也活不了了。

四，寻找中土世界之前，先建好暮光之城吧！

“国产单机游戏厂商能不能把题材拓宽一点？现在这些老套的东西太腻味了。”

在说这最后一个话题前，笔者不由得感叹相比国产单机能涌现《傲世三国》《刀剑封魔录》这些风格各异作品的年代，现在的国产单机游戏实在太少了！平均一年出不了两款新作，谈何风格各异？游戏虽然少，但是玩家却够多——至少在关注国产单机的玩家够多。如果关注的玩家不够多，无论捧杀和棒杀都是不可能的，因为游戏在宣传和上市时会缺乏市场反馈，没人关注，哪里来的捧杀棒杀？

不过，当众人的焦点都聚集在难得上市的一款游戏上时，更容易发生棒杀的情况。这也可以理解，现在的玩家经过多年的熏陶，早已在兴趣和口味上泾渭分明，喜好各种口味的都有，当这么多人的目光被吸引到一款《古剑奇谭》上时，它恐怕只能成为一款“绝世神作”才能满足这么多人的需求。

无疑这是不可能的。从什么土壤里结什么果实，以烛龙开发团队的人员和资金配备，要他们开发出一款《最终幻想13》，无异于包谷地里结出了人参果。烛龙选择了自己最擅长的方向，并争取让“古剑”能在“仙剑四”的基础上做得更好一些，这是个聪明的选择——首先要保住已经有的玩家群体。烛龙如果不清楚“仙剑四”的玩家群体是哪些，不清楚怎样继续满足这个玩家群体，那才是失败的。在这样的市场环境下，烛龙也必须要有准备面临更多玩家批评的心理准备——你让一个喜欢《魔戒》的影迷看到了《暮光之城》，接受他的破口大骂也是没办法的事。说到《暮光之城》，尽管很多资深影迷批评其剧情幼稚，缺乏深度，但《暮光之城》却绝不是一部失败的电影，相反它比大部分的商业电影都要成功。中国的单机游戏行业眼下能出一个《暮光之城》，可以说是福不是祸。

笔者认为，对于举步维艰的国产单机厂商来说，不妨先建好自己的暮光之城，再去寻找中土世界。一味好高骛远地想做“中国的命令与征服”，结果可能是《血狮》；想做“中国的最终幻想”，结果可能是《最初幻想》。当然，这也对媒体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果它是《暮光之城》，那就不要将其当成《魔戒》来忽悠给玩家，但也不要恶意地将其批成是《无极》。

最后说一句：现在的国产单机游戏虽然因为种种原因难免面临舆论困境，但这困境中却也总不缺少玩家的宽容。国产单机游戏制作小组也需要更加努力回报，在面临舆论困境的时候，勿要辜负玩家这难得的宽容。